“私怨不入公门”,中国古人的胸襟真的不一般
对于男人来说,最令人释怀的莫过于夺妻之恨。然而,在东周时期,却有两位士大夫,能够在公与私之间做出正确的选择,未因夺妻之恨而丧失理智,为了国家发展推举情敌担任高官。这样的胸怀,实在让人感慨。
春秋时期晋国国力强盛,位列诸侯国之首。晋绰公当政时期,有一位名叫解狐的士大夫,公正严明,为人正直。解狐与正卿赵简子私交甚密,因此解狐在晋国混得风生水起。作为一名标准的成功人士,解狐无需为生计发愁,又有娇妻美妾相伴,日子过得十分滋润。
解狐的小妾芝英美艳动人,是晋国罕见的大美人,深得解狐宠爱。某天,解狐家的小厮向他汇报,说芝英与邢伯柳有染。
邢伯柳是何许人也?
此人正是解狐的幕僚,能力出众,深得解狐信任。起初解狐根本不相信邢伯柳会做出这种事,毕竟邢伯柳一向对自己忠心耿耿,他怎会做出这种忘恩负义之举呢?
不过,举报邢伯柳的小厮非常确信,信誓旦旦地保证自己所言非虚。见小厮言之凿凿,解狐留了个心眼,决定调查一下这件事。第二天,解狐对小妾说,国君派他前往边境视察,要走几个月。于是,解狐假装收拾行装,离开了家门。
老公不在家里,芝英这支红杏有了出墙的机会。
起初的几天,芝英像平时一样安分守己。随着时间一长,芝英逐渐按捺不住春心。心痒难耐的芝英,悄悄地溜进了邢伯柳的屋子,与其苟合。两人正在干柴烈火之际,解狐一脚踹开房门,出现在两人面前,把两人的奸情抓了个现行。
原来,解狐骗过小妾后,便在家附近潜伏起来,与小厮约好,只要芝英有不轨的举动,小厮就会第一时间通报解狐。解狐在家附近隐藏了几天,见芝英安分守己,还以为自己受到小厮的蒙骗。谁知,正当解狐要放松警惕时,小厮便来汇报,称芝英跑进了邢伯柳的房间。邢伯柳火急火燎地冲进邢伯柳的卧房,看到了令他心碎的一幕。
痛苦万分的解狐,立即将奸夫淫妇挂在房梁上,逼二人招认奸情。芝英被吓破了胆子,将邢伯柳与自己的奸情和盘托出。原来芝英见邢伯柳英俊潇洒,对他一见倾心,于是便主动献身与其勾搭成奸。解狐听完芝英的话后,气得浑身发抖,他吩咐小厮将二人打个半死,并将他们扫地出门。
过了一段时间,赵简子需要找一个合适的人选担任封地的国相,于是赵简子便找上了解狐,请好朋友帮助自己寻找一个得力的人才。国相身居要职,一般的士大夫根本没有能力胜任。解狐思考了许久,也没在自己的幕僚中挑出适合当国相的人才。其实,他的心里有合适的人选,只不过此人刚刚与他的小妾做出丑事。
解狐心目中的人选是谁呢?
正是刚刚被他赶出家门的刑伯柳。解狐思考再三,最终还是解开了心结。为了好友,他摒弃私仇,将刑伯柳举荐给赵简子。
赵简子非常信赖解狐,所以他立即召见了刑伯柳。一番攀谈后,赵简子觉得此人的确是个人才,于是便将他任命为国相。果不其然,封地经刑伯柳的治理变得井井有条,赵简子非常满意。
某次,赵简子奖赏了刑伯柳,并对他说:“你真是一个难得的人才,解兄诚不欺我,让我得到了一个好国相。”直到此时,刑伯柳才知道,原来是自己的老主子推荐了自己。刑伯柳感动得涕泪横流,决定登门道谢,感激解狐不计前嫌给自己这样的机会。
刑伯柳来到解府,让家丁进门通报。过了一会,家丁走了出来,问刑伯柳:“你来找大人,于公于私?”刑伯柳朝着门里作揖道:“我早年曾被大人收留,承蒙大人厚爱,解大人对我就像是再生父母一样。伯柳做出了辜负大人的事,心中本就十分惭愧。如今,大人竟不计前嫌,推荐我担任国相。我对大人的高义佩服得五体投地,特来拜访,向大人请罪。”
家丁转身入门,留刑伯柳在大门口等待。过了很长一段时间,刑伯柳久久不见回音,还以为解狐不会出来见自己。正当此时,解狐突然出现在大门口,手中拿着弓箭,朝着刑伯柳一箭射来。刑伯柳被吓得面如死灰,只见那支箭贴着刑伯柳的头皮飞过,险些要了他的小命。刑伯柳脊背发凉,见解狐又取出一支箭,看样子还要再射一次。
解狐阴沉着脸说道:“我之所以举荐你,是因为国家,毕竟只有你才能堪当大任。不过,你我之间的仇恨没那么容易化解,你太小瞧我解狐了。你抢了我的老婆,现在还有脸来找我?我警告你,再不滚蛋,我一箭射死你!”刑伯柳这才知道,解狐怎会原谅自己?刑伯柳连忙向恩人施礼告罪,然后拔腿就跑,消失在解狐的视线中。
战国时期,还有一位与解狐遭遇差不多的孟尝君。
严格来说,孟尝君不属于士大夫,而是更高阶层的贵族。孟尝君“外举不避仇”的故事被收录在《战国策》中,接下来便为大家带来这段故事。
孟尝君是齐国宗室,平日里乐善好施,人脉极广,在门下养了三千名人才。常言道,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,孟尝君的三千门客也不例外。孟尝君的夫人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,与孟尝君门下的舍人(高等门客)有染。
有位门客撞破了主母与舍人的奸情,立即向自己的老板汇报了这桩丑事:“您的舍人与夫人之间有奸情,在我看来这种忘恩负义的家伙应该杀之后快。”
令门客没想到的是,孟尝君的表现竟非常平静,根本没像他猜测的那样暴跳如雷,而是说道:“爱美之心人皆有之,算了吧,这件事你就烂在肚子里好了。”
告密的门客没想到孟尝君竟心甘情愿地戴了绿帽子,十分惊讶。更让他意想不到的是,后来这位舍人依旧在孟尝君的手下享受着高等门客的待遇,孟尝君非但没有为难他,反而一如既往地信任他。
过了几年,孟尝君召见了这位给自己戴了绿帽子的舍人,对他说道:“先生来我这工作很长时间来了,没能安排你当大官,小官又入不了你的法眼,我十分惭愧。卫国的国君跟我关系不错,我觉得,先生在卫国能受到重用。我为先生准备了束帛、鹿皮和马车,先生随时可以出发,我已经帮你写好推荐信了。”
孟尝君准备的束帛、鹿皮和马车,放到现在来看就是钱财、名贵的服装和豪车,在当时是非常贵重的东西。于是,这位曾经在孟尝君手下打工的舍人,千里迢迢地来到了卫国。他在卫国过得怎么样呢?《战国策》中是这样说的,“于卫甚重”,混得相当不错。
又几年过去了,齐国和卫国之间出现了矛盾,战争一触即发。战国时期,诸侯之间打仗就像吃饭喝水一样寻常。按理说,单凭卫国的军事实力,根本没法打赢齐国。不过,卫国的国君笼络了其他诸侯,准备组建联军共同对付齐国。一时间,齐国陷入危机。
在这十万火急的关键时期,那位被孟尝君推荐到卫国的舍人站了出来,化解了这场纷争。这位舍人在卫国身居高位,自然第一时间获知了卫国的军事计划。对此,他特地找到卫国国君,对他说:
“我之所以能够来到卫国为您效力,完全是承蒙孟尝君和大王的错爱。若非孟尝君的推荐,我也没机会得到重用。所以,我不想看到齐卫两国爆发战争。我听说卫国的先王曾与齐王歃血为盟,两国发了‘齐卫两国世代交好,永世不会爆发战争,否则就会像牛羊一样任人宰割’的毒誓。如今,大王组建联军,想要讨伐齐国,不但会违背先王的毒誓,也会让我愧对孟尝君。我希望大王能够收回成命,放弃进攻齐国。如果大王执意进攻齐国,那我只能以死来报答大王和孟尝君的厚爱了。”
卫国国君见自己的爱卿竟拿着宝剑要抹脖子,连忙对他说:“你先把剑放下,容我考虑一下。”
舍人听罢,放下宝剑,等待国君做决定。国君想了半天,觉得若进攻齐国,不但会背弃先王的誓言,还会让自己损失一位治国大才,这买卖实在划不来。于是,卫国国君放弃了进攻齐国的打算。
齐国人了解到这件事的起因经过后,都发出了这样的感慨:“幸亏孟尝君没有杀掉舍人,这才化解了这场危机。”
可想而知的是,如果孟尝君报复了舍人,将其杀之后快,那么卫国联军一定会进攻齐国,到时候历史的走向势必会发生改变。
就像韩非“私怨不入公门”的主张一样,解狐与孟尝君能够做到这种程度,实在很不容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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